瓯越江畔,新开了一家名为“川上江月”的川菜馆,装修风格带着浓浓的新中式调调,青砖灰瓦,水墨墙绘,一进门便是一道三米多高的玉竹屏风,屏风后灯光柔和,隐约传来叮叮咚咚的碗筷碰撞声。
临江的“竹韵轩”是店里的主打包间,一整面落地窗正对瓯越江夜景。
任亮坐在包间内,等菜上齐了便打发走了所有的旗袍美女服务员,并且强调待会没有他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负责接待的是店里的副总,他自然知道任亮的身份,城建局的局长兼江峰县的副县长,远不是他这个平头小老百姓能惹得,嬉皮笑脸的退出包厢后立刻下达了命令,谁也不准靠近这个包厢。
等包厢外没有动静了,任亮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穿着一件灰蓝色的夹克,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茶杯却没喝,只是静静盯着窗外江水发愣。
额角微微出汗,脚下不自觉地晃着——这些天他一直睡不好,白天笑脸迎人,晚上却总是梦见调查组上门,冷不丁从梦里惊醒。
门被人推开的那一刻,他身体猛地一绷,旋即看到是郑泽林走了进来,脸色才慢慢松下来。
郑泽林穿着一件考究的深灰风衣,步履稳健,神情轻松,像是来赴一场酒局而不是秘密密谈。他摘下金丝边眼镜擦了擦,目光一扫,嗤笑了一声:
“选得挺有情调。”
任亮没有答话,只是淡淡开口:
“我已经从汪兴国那边知道百草乡的事了。”
郑泽林“啪”地一声把菜单扔在桌上,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
“知道又如何,汪兴国那个老狐狸又想玩什么花招……”
任亮神情复杂,现在他被夹在两人中间,十分难受,对于两方一方是他的大财主,另外一方是能救他命的,两边哪边都得罪不起。
“郑总,你误会了,汪县没说什么,他也是最近才从知道的,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叫我来提醒郑总你最好把屁股擦干净,不要被赵成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郑泽林一屁股坐下,斜靠在椅背上,动作带着几分散漫,但眼神却锋利得像刀子。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道:
“只是这几句吗?没说要分钱吗?”
任亮被这句话猛地一呛,过了一会才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摇了摇头。
郑泽林看在眼里不屑的说道:
“哼,我那边,人证物证都销得干干净净,就算调查组下来了,也是白跑一趟。
赵成良?呵……他要是真有大罗神仙帮忙,也找不到门路。”
任亮望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迟疑,但嘴角还是勾起了一点笑:
“你倒是信心十足。”
“信心?”
郑泽林冷哼一声,把茶杯重重搁回托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不是信心,是实力。你知道我干这行这么长时间了?这么多项目,死过多少人,埋过多少雷,你以为我会在一个小小的百草乡翻船?”
他盯着任亮,眼神深处带着某种审视:
“说吧,今天你替谁来?汪兴国?”
任亮微微动了动肩膀,像是卸下了伪装,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是替谁,是为自己。
你我都明白,现在这局谁都跑不了。
科技园二期的账,百草乡的地,雷太多迟早要炸的,汪县已经万分小心,我觉得郑总你也应该小心一点。更不用之前的那些旧账,总有人要翻翻看一看的……”
郑泽林眼中冷光一闪,身体略微前倾:
“哼,我倒要看看,有谁真敢翻这旧账。”
“有人不怕死。”
任亮盯着他,一字一句,“赵成良。”
郑泽林“哈哈”一笑,仰头喝了口茶,脸上掠过一丝不屑:
“你真把他当回事了?我告诉你,他现在回来,不过是个调查组的顾问,连编制都没有。调查组也不是他一手布的,他还是江峰县的副县长,跟你平级。你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