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7章 狸奴面具(1 / 2)顶替短命哥哥娶郡主成权臣首页

郑吣意话音刚落,沈砚南叩首的指尖骤然攥紧了青砖缝里的积雪,指腹因用力泛出青白,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极深的阴影,像绷到极致的绣线即将断裂。

“郡主既发了话,草民自当全力以赴。”

“只是云锦阁的镇阁之宝‘璇玑织图’需七人同执梭子,三日内...怕是难以凑齐人手。”

“凑不齐便借。”

郑吣意指尖敲了敲案上的鎏金暖炉。

“扬州城能织出‘雪浪纹’的绣娘。”

“本郡主替你找。”

她抬眸时,烛火在瞳孔里碎成寒星。

“但丑话说在前头,若再耍什么花样,本郡主不介意让云锦阁同那十七箱雪蚕丝线一道,烧个干净。”

沈砚南伏地的脊背猛地僵住。

像被银针钉在绣绷上的缎面。

他再开口时,声线已染了丝颤意:

“草民明白。”

驿馆外风雪呼啸,郑吣意望着沈砚南离去时被狂风卷得猎猎作响的披风。

“郡主?”

嫣儿轻声唤她,“可要传赵大人进来?”

她摇头,轻叹了口气道:

“今日实在烦闷,且陪我出去走走吧。”

嫣儿忙应了声“是”

扶着她款步往街市而去。

腊月的扬州城飘着细雪,青石板路覆着薄冰,沿街商铺悬着各色灯笼,映得雪粒子都泛着暖光。

嫣儿见郑吣意眉心微蹙,便有意寻些热闹景致逗她欢心,指着街边糖画摊子笑道:“郡主快看,那糖人儿转得可真灵巧!”

又瞥见卖绒花的货担,忙凑过去翻看:“这朵并蒂莲绒花做得多精致,正配您今日的月白披风呢。”

郑吣意知晓她的心意,只淡淡一笑,目光却不经意扫过街角处的首饰摊。

摊上摆着一对羊脂玉指环,形制竟与谢淮钦当年所赠的“并蒂莲环”有几分相似,只是环上刻的并非莲纹,而是缠枝忍冬。

嫣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喜道:“郡主莫不是喜欢这对玉指环?奴婢这就买下——”

“慢着。”郑吣意按住她欲掏银锭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指环边缘。

“不过是瞧着有些眼熟,何曾说过喜欢?你这丫头,手里有点银钱便不知轻重。”

说着转身看向旁边的簪子架, 一支鎏金蝴蝶簪,“这支倒衬你。”

她将簪子轻轻插入嫣儿鬓边,退后两步端详片刻,忽闻摊主赔笑道:“这位姑娘。”

“对不住了,这支簪子早前已有人定下,小的实在不便售卖。”

郑吣意闻言挑眉,指尖摩挲着簪尾流苏,淡声道:“既如此......”

说着又挑了支翡翠缠枝簪,“这支呢?”

摊主苦着脸道:

“不瞒姑娘,连这支也被客官预定了......

“小店今日实在蹊跷,但凡精致些的首饰,都叫人抢先一步定了去。”

嫣儿见主子连挑两支簪子都被称“已被预定”,心底不禁有些着恼,素日里哪见过自家郡主这般吃瘪?

当下便轻叱道:“你这摊主也是古怪,既已被人定下,何不收在柜中?偏要摆出来勾人眼馋,难不成成心消遣人?”

摊主见她柳眉倒竖,忙不迭作揖赔罪,粗糙的手掌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姑娘赎罪,小的原想着摆出来多些进项.....”

“这就收起来,这就收......”

话音未落,忽有一道清冽如泉的声音自街角传来:“小娘子这话可冤枉了摊主——好物如明月,本就该悬于枝头供人赏玩,岂有藏在匣中蒙尘的道理?”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男子负手而来,面上戴着只绘着憨态狸奴的竹制面具,圆眼歪嘴,倒比市井小儿的玩意儿还多了几分拙趣。

“若姑娘实在喜欢,”

他晃了晃手中拨浪鼓似的银钱袋。

“咱们便学那擂台竞价的规矩。”

“谁出的价有趣,这物件便归谁如何?”

嫣儿挑眉:“怎的叫‘出价有趣’?”

难不成要拿诗画换簪子?”

男子拱手道:“正是此意!”

“姑娘若能吟得半句好诗。”

“或是讲个妙趣故事,在下便甘拜下风。”

郑吣意见其言行跳脱,倒不似寻常贵胄子弟,心下稍松,指尖摩挲着袖中玉指环道:“既如此,我以‘雪夜簪花’为题。”

“作七绝一首,如何?”

“请!”男子击掌笑道,眼中泛起兴味。

“琼瑶碎翦玉栏东,簪罢梅花雪满弓。”

郑吣意望着漫天飞雪,声音渐低。

“休问孤鸿栖何处,青衫犹带旧时风。”

话音未落,男子已抚掌称妙。

“姑娘好诗!在下......在下认输便是!”

说罢对着郑吣意恭恭敬敬行了个揖礼,从摊主手中取过两支簪子,双手奉上。

“原是在下戏言,这簪子便当作赔礼。”

“还望姑娘莫怪。”

嫣儿狐疑地接过簪子,仍不放心:“天下哪有白送的道理?你究竟有何图谋?”

“还有,你这公子哥,怎的带着女儿家的荷包?”她忍不住揶揄。

男子身形微僵,随即晃了晃荷包:“这是家姊绣的,说能‘招财进宝’!小娘子若是喜欢,改日叫她也给你绣个......”

话音未落,忽听远处更夫敲锣。

已是酉时三刻。

“呀!时辰不早了!”

男子跺了跺脚,兔儿面具下露出一截乌黑鬓角,竟比寻常男子的发梢更显柔细。

“在下告退!改日再与姑娘论诗!”

说罢转身,消失在街巷之中。

“郡主,这人行踪鬼祟,怕是不妥。

”嫣儿皱眉道。

郑吣意望着巷口飘落的灯笼穗子,忽觉那抹嫣红像极了方才男子面具缝隙间露出的唇色,娇艳如点绛朱,她忽然轻笑出声。

嫣儿不解:“郡主为何发笑?”

“方才那‘公子’......”

“怕是比你我都更懂女儿家的心思。”

嫣儿琢磨着主子的言外之意,肚子却适时发出“咕咕”轻响,她霎时红了脸,拽着郑吣意的衣袖赧然道:“郡主,奴婢、奴婢饿了......”

郑吣意被她慌张模样逗得轻笑,屈指弹了弹她额头:“你呀,分明是小馋虫附体。”

说着便要转身回驿站,忽闻街角飘来一阵浓郁的糖炒栗子香,混着新烤胡饼的麦香,直往人鼻尖钻。

嫣儿喉间动了动,望着不远处支起的食棚,棚下悬着的羊皮灯笼映着“李记胡饼”四字,炉中炭火正将铜锅烘得发烫,油星子“滋滋”溅在案板上。

她咽了咽口水,小声嘟囔:“郡主您瞧,那胡饼烤得金晃晃的......回驿馆还要穿过三条街,等用膳时怕要戌时了......”

郑吣意抬眸望向食棚,见棚内坐了几个裹着粗布袄的匠人,正捧着热汤吃得满头冒汗。

“就依你。”她轻声道,拂袖往食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