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气息裹着腥甜的铁味涌来,紫儿刚捂住口鼻便呛得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混着冷汗滴在古籍残页上。"这是它的毒雾!"她指甲掐进掌心,声音发颤,"会削弱我们的力量!"话音未落,清风的玄铁剑已劈出一道风刃——黑绿色的雾团被斩开两半,却又像活物般蠕动着重新聚拢,擦过他手背时,皮肤立刻泛起紫斑。
"他奶奶的!"清风咬碎后槽牙,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方才劈断三根树根的力气还在体内乱窜,此刻却像被抽走了半管骨髓,每抬一次胳膊都要压着胃部硬顶。
他余光瞥见紫儿怀里的符纸只剩薄薄一叠,又扫过铁无痕染血的短刀,突然想起老猎人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的话:"镇渊桩锁的是活物,活物要活,桩子就得死。"
"找弱点!"他大喝一声,玄铁剑在地面划出火星。
柳青云的铁剑突然发出嗡鸣。
他单膝点地避开横扫而来的枝桠,剑脊重重磕在树干上——这次没再溅出黑血,反而震得整棵妖树晃了晃。
借着晃动的间隙,他瞥见妖树根部的泥层下闪过幽蓝微光,像极了当年在极北冰原见过的寒髓晶核。"核心在根部!"他扯下腰间的布带缠住手掌,指节捏得发白,"毒雾和树枝护着它,普通人近不了身。"
紫儿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猛地撕开衣襟,用带血的指尖在小腹的肚兜上画了道雷火符——这是最后半张保命符了。"我用符造真空!"她将符纸拍在掌心,火星从纹路里窜出来,"你趁机冲过去!"话音刚落,妖树突然发出闷雷似的轰鸣——它显然察觉到了威胁,所有枝桠同时收拢,化作一张由尖刺织成的大网,朝着众人头顶罩下。
"苏姑娘!"铁无痕的短刀劈断两根刺,左肩却被第三根洞穿。
他疼得闷哼,反手揪住那根刺硬生生拔出来,血珠顺着刀背往下淌。
苏白衣的银针几乎是擦着他耳垂飞出去的,精准刺入他肩井、曲池两穴,黑紫色的血立刻变得鲜红。"再硬扛下去,你的筋脉要废!"她扯下自己的袖带给他包扎,指尖触到他发烫的皮肤时顿了顿,"退到我身后。"
铁无痕的脸腾地红了,短刀却握得更紧:"老子...老子给你挡着!"
"符要成了!"紫儿的额头布满汗珠,掌心的符纸烧得只剩边缘,却硬是在妖树根部上方撕开巴掌大的空隙。
柳青云的铁剑突然爆发出青光——他咬破舌尖,血珠溅在剑刃上,那是当年师傅传的"以血祭剑"之法。"借我三步!"他冲清风吼了一嗓子,玄铁剑立刻横在他身侧,替他挡开两根偷袭的枝桠。
就在他要跃入真空的刹那,妖树的主干突然剧烈震颤。
原本缠在镇渊石外的黑雾像被抽走了主心骨,稀稀拉拉地往下掉,露出石珠表面细密的裂纹。
紫儿的符纸"啪"地烧成灰烬,她踉跄着扶住树干,却在抬头的瞬间瞳孔微缩——那枚镇渊石的幽光,似乎比半柱香前暗了些?
不,是闪烁的频率变了。
方才是三息一亮,现在...现在两息就暗一次?
"柳大哥!"她突然拔高声音,"石珠在变!"
话音未落,妖树的根部传来刺耳的碎裂声。
柳青云的铁剑已经刺进蓝光最盛处,却在触及的刹那被反弹回来——不是被硬物挡住,而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场。
他倒退两步撞进清风怀里,额角渗出血:"那核心...像活物在呼吸!"
紫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她望着镇渊石忽明忽暗的光,突然想起古籍里夹着的一张碎纸片——那是她祖父用血写的批注:"锁魂桩若动,镇渊石必悸。"悸...是悸动?
是说这石珠会像心脏一样跳动?
"嗤——"
一声轻响从妖树核心传来。
众人同时抬头,正看见镇渊石表面裂开一道细缝,有银白色的光从缝里漏出来。
紫儿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光,像极了她小时候见过的,祖父用本命精血催发的...
"小心!"苏白衣的银针突然全部暴起,钉在众人脚边的地面上。
原本被压制的毒雾瞬间翻涌,裹着腐臭的风灌进每个人的鼻腔。
铁无痕的伤口又开始渗黑血,清风的玄铁剑"当啷"掉在地上——他的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
柳青云的铁剑突然指向镇渊石。
他盯着那石珠忽快忽慢的闪烁,喉结动了动:"它的...它的心跳乱了。"
紫儿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眼睛却亮得惊人——方才那道细缝出现时,她分明看见石珠内部有暗纹流动,像极了某种阵图的纹路。
而更关键的是,那些暗纹的流动频率,和石珠的闪烁...
"每隔..."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每隔七息,它的防御会弱一分?"
妖树的巨嘴再次张开,这次喷出的不再是毒雾,而是成团的黑雾。
黑雾裹着腥风撞向紫儿,她本能地蹲下,却在低头的刹那,瞥见镇渊石的幽光正好暗了下去——就在暗下去的那一瞬间,柳青云刺在核心上的剑刃,似乎没那么快被弹开了。
紫儿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望着石珠明灭的节奏,数着:"一...二...三..."当数到第七下时,石珠的光猛地暗了半分。
几乎是同时,柳青云的铁剑"噗"地刺入根部——这次没有被弹开,剑刃没入三寸!
"就是现在!"她尖叫着扑过去,将最后半张符纸拍在剑刃上。
符纸腾地烧起来,红光裹着剑刃往深处钻。
妖树发出刺耳的尖叫,所有枝桠疯狂抽打着地面,却在触及紫儿的瞬间被符光弹开。
铁无痕的短刀砍在抽向苏白衣的枝桠上,这次竟直接砍断了。
他愣了愣,突然咧嘴笑了:"奶奶的,这破树软了!"
苏白衣的银针全部扎进妖树主干,每根针尾都缠着黑雾往外抽。
她望着逐渐变淡的黑雾,突然转头对紫儿喊:"它的妖力在溃散!"
清风咬着牙捡起玄铁剑。
他的手臂还在发抖,却硬是将剑举过头顶:"小紫,数着那石珠的节奏!"
紫儿的眼睛紧盯着镇渊石。
她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点,数到"七"的时候,石珠的光又暗了。
她扯着嗓子喊:"柳大哥!
第七息!"
柳青云的铁剑再次刺入。这次没入了五寸。
"第五息!"
"第八寸!"
"第三息!"
"一尺!"
当数到第十三次"七息"时,柳青云的铁剑突然没入根部三寸有余。
他大喝一声,手腕翻转,剑刃在核心里划出一道深痕。
妖树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所有枝桠瞬间萎靡,树根疯狂往地下钻,却被清风的玄铁剑钉在地面上。
镇渊石的光突然大盛。
紫儿被晃得眯起眼,却在余光里瞥见石珠表面的暗纹流动得更快了——快得几乎连成一片,像要...像要爆炸?
"退开!"她突然推开最近的铁无痕。
众人刚闪到一旁,镇渊石"轰"地裂开,银白色的光浪席卷而来。
紫儿被气浪掀翻,撞在树干上,却在落地前的刹那,看见石珠内部的暗纹终于显露出全貌——那是一张完整的困灵阵图,而阵图中心,有个指甲盖大小的...
"心跳?"她嘟囔着昏了过去。
迷糊间,她听见清风的吼声:"小紫!小紫!"
还有柳青云的低语:"镇渊石里...有活物的心跳声?"
而在意识彻底消散前,她最后看见的,是镇渊石碎片中那点微光——它正在以极快的频率明灭,像是...像是在倒计时。
紫儿是被一声闷哼惊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