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武定侯郭勋复出
嘉靖十二年八月初七。
天子出巡。
留皇子朱载基监国,首辅张璁坐镇京师。
是的,恰在安南捷报抵京前夕,后宫阎妃诞下龙子。
朱厚熜喜不自胜,未待周岁之礼,便亲赐名“载基”——取“承天载德,开国建基”之意。
内官监连夜赶制金匮玉册,司礼监更拟定了比常例加三等的赏赐章程。
殷切期盼显露无疑。
历史上这个长子,嘉靖十一年八月十九日生,同年十月十日夭折,连两个月都未到,追封为哀冲太子,嘉靖对其病逝极为伤心。
而今这朱载基竟是满了周岁,由此天子出巡的底气也更足了,至少百官无法以无子嗣为由,阻止天子出京。
至于为什么留下张璁,不仅因为这位是首辅,又深得天子信重,确实有威望与忠诚留守京师,也因为张璁根本不同意朱厚熜劳师动众的衣锦还乡。
这次南巡,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泰山封禅,顶多费没有那般大,指向性又更加明确,但一来一回,天子御驾与官员出行的沿途销,也是一笔庞大的支出。
打安南都要靠逼着江南巨富抄家运送粮饷,国库从来都不充盈,张璁作为务实的首辅,当然不愿意这般满足皇帝的私欲。
张璁本来就不是事事都顺着朱厚熜,朱厚熜早就习惯了,既然这位不乐意,正好留在京师,把次辅严嵩带在了身边,同时指明了一批扈跸的大臣名单。
国公侯爷方面,以定国公徐延德、武定侯郭勋为首;
百官之中,以次辅严嵩、兵部尚书毛伯温、礼部左侍郎黄绾为首的六部堂官,还有翰林学士夏言,翰林院编修海玥等;
锦衣卫则有都指挥使王佐、后府都督佥事陆松、巡按千户陆炳父子等;
陆松陆炳父子自不必说,本就是兴王府的旧人,此番肯定是要跟在身边的,夏言固然没有历史上的风光,但并未失宠,依旧为天子讲解经史,而海玥的钦点随行,就令上下侧目了。
哪怕知晓这位早在登科前便蒙御赐表字,又曾在安南战事中出言献策,然终究是资历尚浅,翰林院中多少白发编修,苦熬十载都不得随驾——如今见他竟得钦点,同僚们面上虽道恭喜,袖中拳头却捏得发白。
相比起那些眼巴巴的同僚,海玥其实颇为遗憾,朱玉英临盆在即,哪怕有爹娘照看,他还是想要亲眼看到自己此世第一个孩子出生的,可惜天子出行的队伍经过数月筹备,等候不得,唯有跟着大队出发。
天子出行,万乘出动,天下劳扰,原本仪仗队伍会极其隆重。
只前导部队,就有锦衣卫开道,持金瓜、斧钺,着飞鱼服,又有举龙旗、日月旗、北斗旗等上百面旗帜的旗仗队,还有演奏《飞龙引等宫廷礼乐的乐舞生。
不过那样就太铺张浪费了,朱厚熜也知国库并不富裕,便大幅度精简了仪仗,侧重护卫。
以两千锦衣卫为近侍护卫,两千禁军精锐为后扈,还有御马监备马匹,光禄寺载食车,又有妃嫔、宫女、太监随侍,胥吏、人役、厨役、乐工等众,浩浩荡荡,共计五千余人出行。
以九五之尊而言,规模已然算节俭,可地方上接待这五千余众的压力也不小,毕竟他们都是锦衣玉食的上位者,绝非那些穷苦百姓能够糊弄。
海玥跟在队伍的第一日,就有了这个切身的体会。
如此规模的衣锦还乡,难怪张璁竭力反对,实在太铺张浪费了,尤其是去湖北安陆府,政治意义终究不如下江南那么大。
同样在队伍里的严世蕃,却难掩喜色。
他几番软磨硬泡,终是求得严嵩首肯,得以随行,虽未必能得觐见天颜,但能踏足龙兴之地,这份殊荣已是非同寻常,来日若得圣心垂询,便是最难得的晋身之阶。
抵达京郊良乡行宫,正兴奋地左顾右盼着呢,视线里闯入的一道身影,却让他的脸色变了。
而那个人视线也转了过来,竟主动上前,慢吞吞地抱了抱拳:“严公子!”
“不敢!”
严世蕃神色略有些僵硬地还礼:“许久未见郭侯爷,侯爷倒是风采依旧啊!”
来者正是郭勋,自从桂载一案之后,曾经煊赫霸道,不可一世的武定侯,就从京师权贵里面的视线里淡去了,以养病为由闭门不出,其后的安南一役也未现身,直到现在天子南巡,才出现在了随侍的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