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倩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门。

病床上的侯美如几乎与白色床单融为一体，只有那头枯黄的长发证明那里还躺着一个活人。她的手腕被手铐固定在床栏上，点滴瓶里的液体缓慢地滴落。听到开门声，她艰难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神落在赵倩身上。

"你来了。"侯美如的声音轻如猫叫，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我以为你不会来。"

赵倩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光鲜亮丽、如今却形如枯槁的女人。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愤怒、怜悯、困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你要见我？"赵倩直截了当地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冷硬。

侯美如微微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她全部力气。她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我……快不行了。"

"医生说你的情况已经稳定。"赵倩皱眉。

"不是这次中毒……"侯美如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是……癌症。晚期。我……一直没告诉任何人。"

赵倩震惊地看着她。侯美如才三十出头，怎么会……但病床上那张灰败的脸确实透着不正常的病态。

"我活不了多久了，"侯美如继续说，每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

赵倩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但还是沉默地等待下文。

"照顾……嘉琪。"侯美如的眼中突然涌出泪水，"她……也是刘建洲的女儿。你……你曾经那么爱他……"

"我爱的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刘建洲，"赵倩冷冷地打断她，"不是现实中那个虚伪、背叛、贪婪、抛妻弃子的没有底线的混蛋。"

侯美如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知道……我没资格要求你什么。但是……嘉琪是无辜的。我父母……重男轻女，不会好好待她，再说，我早就和我父母他们不联系了。刘建洲……更不可能……"

赵倩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嘉琪才三岁，天真烂漫，每次见到她都甜甜地叫"干妈"。那个孩子确实无辜。

"我……不明白，"侯美如突然激动起来，监测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我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我明明……那么努力想要摆脱……那个烂泥一样的家……"

赵倩按下呼叫铃，同时握住侯美如颤抖的手。这只手曾经纤细白皙，如今却骨节突出，青筋暴起。

"我离开库城……和家里断绝关系……我以为……这样就能重新开始……"侯美如的呼吸变得急促，"可是……我的心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那个……重男轻女的家。我嫉妒……嫉妒你们这些……被爱着长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