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刚过,萧宾月的马车已停在五里坊外。巷子深处那间屋子亮着微弱的灯,像野兽蛰伏的眼睛。
“县主果然守信。”刘禄的声音从阴影里飘来。老太监今日换了身灰布衣裳,腰间却反常地佩了柄短刀。
萧宾月袖中暗香浮动,面上却笑得温婉:“公公要说什么秘密,现在可以说了。”
刘禄引她进屋,忽然转身锁门:“县主可知道"琬宁"二字,在鲜卑语里是什么意思?”
屋内烛火猛地一跳。萧宾月看见墙上挂着的画像——端敬皇后与年轻时的长孙霜并肩而立,两人手腕上都戴着相同的赤金缠丝镯。
“愿闻其详。”
“是"明月"。”刘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端敬皇后临终前,将这对镯子给了长孙夫人!”
萧宾月瞳孔骤缩。母亲腕上确实常年戴着一只金镯,死后却不见踪影。她故作镇定地斟了杯茶:“公公今日约我来,就为说这个?”
“老奴活不过今晚了。”刘禄惨笑着拉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有个乌黑掌印,“他们发现我偷了……”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射进三支弩箭!萧宾月旋身避让,银簪已滑入掌心。刘禄却躲闪不及,被一箭穿喉。
“果然有诈!”萧宾月踢翻桌案挡箭,忽听屋顶瓦片轻响。她迅速吹灭蜡烛,在黑暗中屏息凝神。
门闩被人轻轻拨动。萧宾月将“浮生醉”撒向门口,同时银簪对准了来人的咽喉。
“是我。”熟悉的沉水香袭来,楚衡一把扣住她手腕,“外头有十二个杀手,燕昀的人。”
萧宾月嗅到他袖间的血腥气:“你受伤了?”
“无妨。”楚衡将她拉到身后,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划着暗号。萧宾月心头一凛——他竟在刘禄身上发现了母亲的金镯!
突然,大门被暴力破开。月光下,黑衣人如潮水般涌入。
“小心右翼!”萧宾月扬手射出银针,同时将香囊掷向烛台。轰然爆开的香料中,杀手们纷纷捂眼惨叫。
楚衡趁机揽住她的腰破窗而出。夜风呼啸中,萧宾月看见他后心插着半截断箭,位置与前世致命伤分毫不差。
“蠢货!”她声音发颤,撕下衣袖为他包扎,“你难道没有防备就过来吗?明知今晚……怎么还……”
楚衡苍白的唇擦过她耳垂:“若不受这一箭,怎么找到……”话未说完便咳出血来,掌心里却紧紧攥着个染血的锦囊。
追兵的马蹄声渐近。萧宾月扶他躲进废弃茶肆,就着月光打开锦囊——里面是半片金镯残片,内侧刻着“琬宁”二字,机关暗格里藏着张泛黄的舆图。
“这是……”萧宾月手指发抖。图上标注的,竟是永和帝秘密修建的陵寝,而母亲的名字被朱笔圈在殉葬名单之首!
楚衡气息微弱地靠在她肩头:“刘禄……是端敬皇后留给……长孙夫人的……暗棋……”
窗外忽然传来孩童的笑声。萧宾月透过窗缝看见燕昀站在街心,十一岁的少年正把玩着一枚血蝶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