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微听着李今越那如同捧哏般的吐槽,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但很快便敛了神色,继续说道:“不过,虽然程朱理学在宋朝便已出现,但在两宋时期,它并未受到朝廷的重视。直到南宋末期,程朱理学才逐渐走进大众视野,但也没有成为主流学说。”
此言一出,嬴政微微颔首,天幕下的无数双眼睛也紧紧盯住了光幕,他们都隐隐感觉到,真正沉重的内容,恐怕还在后头。
林幼微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了几分:“直到,南宋灭亡,元朝建立,起初元朝的法律与汉人的法律是分开的,互不适用。然而,元朝初年忽必烈重用了许衡、姚枢等一批深受程朱理学影响的重臣,使得程朱理学逐渐成为统治者与汉人士大夫之间的一种‘文化契约’。游牧民族的习俗与汉人的传统观念之间的矛盾,也为程朱理学提供了生长的土壤,后来元成宗继位,程朱理学被正式确立为元朝的官方学说。朱熹注解的四书更是一跃成为科举考试的必考科目。”
林幼微每说一句,天幕下众人的心便沉一分。
“嫁妆不再是女子的个人财产,哪怕是离婚和守寡,女子也不能带走财产。从春秋时期就存在的女性财产权被彻底剥夺。寡妇的个人自由也被剥夺,归宗和改嫁原本是女子和其娘家的权利,也被转移到了夫家手中。寡妇改嫁必须征得夫家的同意,由夫家为她挑选新的丈夫,并且还能占有新丈夫的聘礼。而如果寡妇发誓不再嫁人,她就必须留在夫家守节。同时,游牧民族的收继婚也存在并且合法,寡妇只能通过守节来抵制收继婚。”
听到这一连串的名为规定,天幕下的人们目瞪口呆。
各朝各代的百姓们,尤其是那些有女儿的人家,早已是目瞪口呆,继而便是抑制不住的怒火中烧。
[天啊!这哪里是嫁女儿,这分明是卖女儿!卖了女儿还要替人数钱!]
[什么狗屁规定!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凭什么嫁妆要被夫家吞掉?凭什么不能回家?凭什么改嫁还要他们做主?!]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这程朱理学究竟是什么害人的东西!]
那些些尚存风骨的儒家学子们更是义愤填膺,纷纷发出怒吼:
[这哪里是儒学?!这分明是将女子视作可以随意买卖的货物!简直是对先师学说的极致侮辱!]
[先师倡导‘仁者爱人’,你们这些所谓的理学主张,哪有一丝一毫‘爱人’的影子?!难道女子便不是人吗?任由你们如此欺辱?!你们也配称儒?!我呸!]
[女子嫁妆,自先秦便有记载,乃是父母给女儿的傍身之物,历来属于女子私产!你们有何权利剥夺?!这是要断绝女子的生路啊!你们心中可还有一丝仁爱之心?!]
[女子亦有父母需要孝顺赡养!女子是嫁与夫家,并非卖与夫家!你们又有何权利剥夺她们归宗之权?!]
[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固然是规范世人行为的准则,可何曾赋予过你们这些所谓的理学家剥夺女子归家与婚嫁自由的权力?!如此曲解先师与先贤之意,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简直是畜生不如!!!]
天幕之下,北宋的程颢、程颐兄弟,以及南宋的朱熹,脸色早已是一片煞白。他们看着光幕上那一条条如同利剑般刺来的质问,不仅仅是寻常百姓和普通的儒生,更有许多闪耀着特殊光芒的弹幕,显然是来自历朝历代极具声望的儒学大家。
小玄猫适时地将这些大儒的发言以“全服喇叭”的形式推送出来。
[有口辩士-陆贾:老夫治《诗》《书》,从未见过如此荒唐之论!此非教化,乃奴役!]
[文章巨公-韩愈:《礼记》有云:‘男女有别,夫妇有义。’此‘义’,非单指女子顺从,亦指夫家尊重!理学此法,视女子为私产,随意支配,早已背离先圣教化之本意!此非儒学,乃暴政之帮凶!]
[公羊大师-董仲舒:老夫倡导‘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乃是为大一统之国策,为教化万民,何曾教尔等将女子逼上绝路?!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
[唐初十八学士-孔颖达:吾等编纂《五经正义》,旨在阐明经义,传承圣人之道,尔等竟将儒学扭曲至此,巧立名目,剥夺人伦,实乃儒门之耻!]
看着光幕上那一条条来自不同朝代、甚至包括一些他们素来敬仰的儒学先贤们的质问,看得程朱理学的信奉者们头晕目眩,心头发凉。他们想要辩解,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如此汹涌的声讨面前,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此……此乃为了维护家族秩序,敦睦人伦!女子以夫家为重,牺牲小我,成就大家,何错之有啊?]
[就...就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若不严加管束,岂不乱了纲常伦理?此皆为社稷安定之良苦用心啊!]
然而,这些辩解在铺天盖地的怒骂声中,如同几片落叶投入汹涌的江河,瞬间便被吞没,不见踪影。
而远在鲁国杏坛之上的孔夫子,以及他身边的一众弟子们,听着林幼微口中那些简直灭绝人性的律法条文,再看到天幕上那些后世“儒生”的丑恶嘴脸,一想到这些竟然是打着“儒学”的旗号做出来的,孔夫子气得胡须都在颤抖,手中的竹简几乎要被捏碎。
“荒谬!荒谬至极!”孔夫子指着光幕,他一贯平和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痛心与震怒:“吾之学说,何曾教人如此欺压妇孺?!又何曾教人将人伦视同货物买卖?!”
他身旁的弟子们也是个个面色铁青,义愤填膺。
冉求早已按捺不住,怒声道:“此等行径,竟敢妄称儒学,简直是污我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