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贾环跟雨蝶同坐着一辆马车，另有装满财物的王府马车在前边开路。

孙绍祖骑着马一路护送到宁荣街附近，这才隔着车窗跟贾环说道：“宝贝儿，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有王府马车在前边，我不出面会更好！

不过你放心，我一直盯着荣国府呢！但凡有人敢对你不利，我就直接掀了荣国府！”

贾环听他在雨蝶面前，依旧大大咧咧毫不避讳地唤出“宝贝儿”，不由得面颊泛红，连车帘都不好意思掀开，直接撂出一句：“行了，你赶紧走吧！”

“你不多瞧我一眼了？”

孙绍祖又问一句，分明带有调笑之音。

贾环不得不吼出一字：“滚！”

孙绍祖哈哈一笑，终于调转马头一径去远。

贾环心里终究舍不得，听着马蹄声渐渐走远，却又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瞅。

直到孙绍祖高大雄健的背影彻底看不见了，贾环才放下车帘。

一回头，却见雨蝶正奇奇怪怪看着他。

“你师父爱开玩笑，尤其喜欢作弄我！”

贾环讪讪地解释一句。

“他有作弄你吗？他宝贝你都来不及吧？”

雨蝶语音幽幽实话实说，“况且……我师父并不喜欢跟人开玩笑，起码在府里，他总是很冷酷的一张脸，就好像……

就好像他有着很深很深的心思，又好像……他对任何人都不敢深信，对任何人都充满防备，以至于……

他整个人，都好像裹着一个外壳，戴着一副面具！”

贾环吃惊地看着雨蝶。

他相信雨蝶的观察绝对精准。

因为他贾环在没遇到孙绍祖之前，也曾裹着外壳戴着面具。

也曾对任何人都充满防备，对任何人都不敢深信。

所以他跟孙绍祖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那么放肆，那么坦胸露怀坦诚一切。

也才会亲密无间深信不疑，甚至为对方付出生命也毫不犹豫。

用肉麻点的话说，他是孙绍祖在黑暗之中好不容易盼到的一束光，看到的一个神。

而孙绍祖，则是他在茫茫大海中死死抓住的一根草，牢牢攀住的一块大木头。

可是雨蝶，这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这个与他跟孙绍祖相隔千年的小姑娘，居然能观测到孙绍祖的内心世界。

并且观测得如此细致入微，如此深刻入骨。

是因为这个女孩儿太爱孙绍祖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观察，这样的设身处地吗？

贾环忽然很有罪恶感，因为如此深爱着孙绍祖的一个女孩儿，他却想要将人家从孙绍祖身边赶走。

而且人家是美女，他却是个男孩子！

“你……师父，在你面前，也带着面具吗？”

好不容易贾环终于憋出一句。

“是啊，顶多……他在我面前的时候，面具没有那么厚而已！”

雨蝶苦涩一笑，低下头来，竟泫然欲泣，“我听……柳姨娘说，师父以前很苦的！……柳姨娘你知道是谁吗？”

雨蝶说着说着忽然一问。

“不知道！”

贾环摇头，是实话。

雨蝶不知怎么的，原本揪着的一颗心，忽然又再次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