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0章 重演(完结)(1 / 2)谋杀黄昏首页

在周日的中午十二点,《日落而息前六集同时放出。林思弦的角色刚好从第五集开始正式出场,他没有跟扶满一样,只快进过去看自己的戏份,而是从第一集第一秒开始看,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傍晚。

他回看了几次自己的部分,挑出了其中一个控制得不算太好的微表情,在心里记了下来,准备日后改进。

看的时候没开弹幕,看完后发现这一集底下评论已经999+,是林思弦很久没见过的盛况,林思弦往下翻看,在讨论剧情、讨论镜头、讨论配乐的言论下面,他捕捉到了两条提到自己的评论,一个在说“这花花公子长得挺好看的,但是人设让人看了很害怕”,而下面那一条则回复上面的id,说“那不正是说明人家演得好”。

这还是林思弦第一次正儿八经看见讨论自己演技的评论。

而与此同时陈寄照常先开车到写字楼五公里外的面包店,今天运气很好,买到最后一个焦糖布丁,可惜回来的时候内环太堵,又开了将近九十分钟才到家。

进门时陈寄还在端详这布丁有没有因为高温而腐坏,突然看到林思弦抱膝斜坐在沙发上,衣服也穿得潦草,歪歪扭扭地看他:“陈寄,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陈寄站在门口就闻到了酒味:“你一个人喝酒?”

“嗯,”林思弦承认道,“我好像喝醉了。”

陈寄很清楚他没有醉。在过去很长时间里,陈寄大概能摸清林思弦的酒量,而根据最近的仔细观察,又更加精确到具体数值,总而言之就是林思弦酒量很烂,但也没有烂到粘酒就倒的程度。

但跟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酩酊大醉还简称“我没醉”的人正相反,林思弦近来总是喝到并不足以让他意识不清醒的量,但又告诉陈寄他喝醉了。

前两次陈寄还不知所以,不过林思弦执意要玩这种把戏,他也随意配合。事不过三,陈寄现在好像明白林思弦弄这一出的原因,他可以省掉在陈寄面前最后一层矜持,省掉一些多余的话,就像现在他靠过来,没什么章法地胡乱亲着陈寄的脸,在陈寄不是很温柔地将他推到沙发边缘,手把他原本就泛红的关节箍得更红时,按往常林思弦总得象征性地骂上一两句,但现在依旧只是无声看着陈寄,好像在等待更为残酷的后续。

晚上陈寄替他清理完,准备关灯时发现林思弦还在手机上看《日落而息的片段。

醉酒的戏演完,林思弦又恢复正常,批评陈寄:“你为什么要把这角色发型设定得这么油,不然我看起来还能再好看点儿。”

这种话当然是不讲道理的,陈寄也明白这一点。不过今天陈寄突然想到了什么,难得回了一句:“从他油腻的长发便能看出,他是一个需要外表来装饰的色厉内荏的人。”

林思弦闻言顿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你看过我写的小作文?”

陈寄没回答他,还在继续检索着原文内容:“在表现这个人物的圆滑时,我认为需要——”

这句话没背完,林思弦恼羞成怒地用手来捂他的嘴,被陈寄很轻易地反圈在怀里,命令道:“很晚了,睡觉。”

在《日落而息大结局播出那一周,又发生了一件让林思弦意外的事情——他第一次接到经济公司的联系,问他有没有意向签约。并且主动联系他的还是一家业内比较有名的大型机构,对方表示他们一向青睐有实力的演员,希望林思弦能好好考虑。

林思弦考虑了三天,最后约好去办公室面谈。林思弦也主动告知了自己退学等事情,但对方表示对此早已知情,是斟酌后才慎重发出的邀请。

聊了大概半个小时,约定好答复的时间,在等电梯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林思弦!”

林思弦转身看到来人,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公司联系自己时,还没在网上查资料就觉得公司名字耳熟,因为这是佐伊的前公司。

佐伊身边的人问她:“你等的就是他吗?谁啊?”

佐伊先跟林思弦打了声招呼,笑得跟当年一样灿烂:“是我的第一个男主角。”

佐伊是来等这里守株待兔的。两人坐进接待室后,她做人直接,不比苏红桃,上来就质问林思弦为什么删掉自己,这么多年又去了哪里。

林思弦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跟她道了个歉:“你看,我们有缘还是会遇到。”

“那是我听到消息后专程来找前公司找你,”佐伊给他翻了个白眼,“天呢,我这辈子还没有主动找过男人,今天算是破例了。”

好在佐伊也没有刨根问底,只是替他客观介绍了公司,说了几句好话,大意是公司对旗下演员还是挺好的,几个她熟悉的经纪人也很有本事,她离开只是个人发展规划,不是其他原因。

工事聊完后,佐伊强制着让林思弦加回了她的微信,当着林思弦的面给他发了个鄙夷的表情包。

发完佐伊又提起另一件事:“你还记得赵老师吗?”

这个名字有些久远,但林思弦记得很清楚,是林思弦大一表演课的老师,也是指导他跟佐伊文艺汇演节目排练的老师。

林思弦说:“记得。”

“你是不是也从来没去看过她?”佐伊说,“我去年回学校看她时,她还在问我知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干不干这一行。”

林思弦突然有些如鲠在喉,隔了半晌才说:“我之后抽时间回去看她。”

佐伊直截了当道:“就这两周吧,她已经退休了,指导完八月最后一场表演就要回老家了。”

林思弦没有想过,跟自己只有短短三年交集、拥有众多明星学生代表的老师,还记挂着自己。

这一刻的既视感突然有些熟悉,当初语文课代表邀请他去参加婚礼时,也有类似温暖又酸楚的感受——在他毫不知情的地方,有人在茶余饭后,脑中还会闪过自己的名字。

不过性质还是不同。赵老师是当年对他寄予厚望的人,而林思弦却没有任何能回馈她的成就。

在去往学校的路上,车开过眼熟的路口,穿过以往走过很多次的天桥时,林思弦不由得局促起来。车停在教学楼楼下,但林思弦没有下车,陈寄也没有催他。

林思弦心跳得太快,快到终于觉得自己需要找人来分担。没等他行动,陈寄的手先伸过来,一下一下揉着他的脖子:“不用紧张,她见到你就会很开心了。”

“以前排练汇演的时候,她告诉我要更自然一点,说我毕业后要去更大的场合,”林思弦闭着眼开口,“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那次汇演是我唯一一次当主角。”

“我怕她对我失望,”林思弦尽量让自己说得很平静,“我从小就害怕别人对我失望。”

手背有一秒柔软的接触,似乎是陈寄亲了一下那片肌肤。

“林思弦,牵挂你的人想看你过得好,是因为觉得你值得,”陈寄告诉他,“如果你跟想象中不一样,他们不会对你失望,只会感叹命运不公和造化弄人。”

林思弦看着窗外落叶,紧绷的神经稍微平复了一些,取笑陈寄:“你们文化人讲道理真是张口就来啊。”

陈寄揉了揉他的头:“不是道理,亲身体会而已。”

事前没有打过电话,林思弦也有些赌的成分,如果见不到人就算是天意。

教学楼里没什么人,走到四楼时,林思弦发现办公室门开着,而他想见的人就坐在原来的位置,很安静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林思弦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敲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叫了一声:“赵老师。”

被叫住的人抬头,上了年纪,连惊讶都有些迟缓,又用了很长的时间逐渐变得柔和,把林思弦的焦躁与不安容纳进去。

赵老师戴上了眼镜,打量了好久才说:“思弦,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保持身材嘛。”林思弦朝她笑了笑。

“确实保持得好,脸也跟你十几岁时一样,”赵老师说,“我现在反应慢,刚才看你在门口,恍惚间以为还是你读书那会儿,你就站在那里敲门,就叫我老师,连看我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林思弦突然觉得说话艰难,调整完呼吸后才说:“您才跟之前看起来一样,我不行,都快三十岁了。”

“不还有一两年吗?”赵老师反应慢,对林思弦的年轻倒记得清楚,“三十岁也没关系,还没到人生一半呢,我三十岁时才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陈寄接到林思弦电话时就觉得林思弦声音不太对。

虽然他已经竭力在遮掩,装作冷静地问陈寄:“你在哪儿?我在车旁边没看到你。”

陈寄回答他:“我在礼堂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