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压力如潮水漫过脚面,郑灵萱的指尖在腰间玉牌上轻轻一叩。
那是她穿越时空时自带的护体法器,此刻竟传来灼烧般的热度——这是从未有过的征兆。
她抬眼时,瞥见顾修然正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在触及她目光的瞬间,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衣袖,仿佛方才的紧绷只是错觉。
"这股力量......"郑灵萱喉间发紧,她能清晰感知到那压力并非单纯的重力,更像某种规则在挤压魂魄,"似乎来自另一个维度。"
顾修然抬眼,眼底闪过一丝锐光:"灵萱说得对。
方才那双眼的气息,与我在古籍里见过的"异境侵蚀"描述有几分相似。"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潭,惊得铁无痕的短刀在地上又滚了半寸。
"那咋办?"铁无痕蹲下身捡刀,虎口还在抖,"总不能在这儿干等着被压成肉饼吧?"
清风用玄铁剑撑着地面勉强站起,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在青石板上:"先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我记得离秘境十里外有个青岩镇,镇里有间百年医馆,或许能......"
"去镇里。"紫儿突然攥住他的衣袖,古籍残页在她掌心被捏出褶皱,"我祖父的手札里提过,镇渊石的线索可能藏在人间典籍里。"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又迅速压下,"而且......"她扫了眼苏白衣,"苏姑娘说的藏书阁,应该也在镇上。"
苏白衣正低头整理药囊,闻言抬眼:"我确实听过血瞳的传说。"她的手指在药囊上轻轻一按,几片晒干的朱砂叶飘落地面,"那是被封印在深渊里的古老存在,每百年会试图通过"赤瞳裂空"的征兆寻找现世锚点。"
"所以我们要斩断它的锚点?"柳青云突然开口,他的铁剑不知何时已入鞘,指节却仍抵着剑柄,"需要怎么做?"
苏白衣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最后落在紫儿紧攥的残页上:"先找典籍。"她伸手将飘落的朱砂叶捡回药囊,动作利落得像在诊脉,"我师父曾说,对抗异境最有效的办法,永远藏在被时间沉淀的文字里。"
青石板路在脚下延伸,众人的脚步声比来时沉重许多。
铁无痕走在最前,短刀在腰间撞出细碎的响;清风落在最后,每走三步就要扶着路边的歪脖子树喘气;柳青云始终与苏白衣保持半丈距离,像道沉默的影子;紫儿攥着残页走在郑灵萱身侧,发梢被风掀起时,能瞥见她耳后新添的红痕——方才压力涌来时,她撞在了秘境出口的石墙上。
"到了。"顾修然突然停步。
郑灵萱抬眼,青岩镇的牌楼就在前方。
但与半月前他们路过时不同,此刻镇门紧闭,本该挂在檐角的铜铃被人摘了个干净,只余生锈的铜钩在风里摇晃。
几个裹着粗布衫的妇人缩在街角,见他们走近,立刻扯着孩子躲进了柴房,门板"砰"地撞上,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
"不对劲。"柳青云的手又搭上剑柄。
郑灵萱往前走了两步,对着柴房轻声道:"我们不是坏人,是来帮忙的。"
柴房门缝里露出半只浑浊的眼睛,接着是枯枝般的手扒开门缝:"姑娘......"老者的声音像破风箱,"你们可算来了。"他颤巍巍地指了指镇中心,"这几日夜里,天上总悬着双红眼睛,盯着镇子看。
孩子们哭,狗也不叫,连井里的水都泛着血锈味......"
"您知道镇里的藏书阁在哪儿吗?"紫儿挤到前面,残页上的血字在暮色里泛着暗红光。
老者的瞳孔突然收缩,他伸手抓住紫儿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藏书阁?
那是镇里最邪性的地方!
上个月有个外乡书生进去翻书,第二日被发现时,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就剩张人皮贴在《山海志异录》上......"他突然松开手,像被烫到似的搓着掌心,"不过......"他压低声音,"要是真能对付那红眼睛,藏书阁后墙有个狗洞,你们夜里去......"
"多谢前辈。"郑灵萱从袖中摸出块碎银塞过去,老者却像见了蛇似的往后缩,碎银"叮"地落在青石板上,滚进了墙根的苔藓里。
"快走!"老者猛地推了他们一把,"等天完全黑透,那眼睛又要......"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吱呀"一声。
众人同时转头——镇中心那座飞檐翘角的建筑,朱红大门正缓缓打开。
门内黑洞洞的,像只张开的巨口,隐约能看见几排雕花书架的轮廓。
"那是......"紫儿的声音发颤。
"藏书阁。"苏白衣的银针再次从袖中滑落,这次针尖没有指向天空,而是笔直扎向藏书阁的方向,"看来,它在等我们。"
顾修然突然轻笑一声,指尖在腰间玉坠上一弹,玉坠发出清越的鸣响:"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他看向郑灵萱,眼底的狡黠被暮色掩去,只余下几分认真,"灵萱,敢不敢赌这一回?"
郑灵萱伸手按住腰间发烫的玉牌,感受着法器传递来的微弱灵力。
她望着藏书阁敞开的大门,那里有黑影在书架间晃动,像有人正翻书的剪影。
"赌。"她勾唇一笑,御姐特有的利落从眉梢漫开,"但得先说好——要是里面真有吃人的怪物,你得挡在我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