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99章 庭院幽深处(1 / 1)短篇小说鬼故事首页

江南梅雨季,细密的雨丝如银针般斜斜织就一张灰幕,将整个临河镇笼罩其中。镇北矗立着一座朱漆斑驳的深宅大院,青石台阶上布满青苔,铜制门环缠绕着铁锈,门楣上"陆府"二字的匾额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当地人都说,这座宅院空置十余年,夜里常传出女子的啜泣声与琴瑟之音,而庭院深处,似乎藏着一个禁忌的秘密。

年轻的画师沈明轩为寻灵感,独自来到临河镇。当他听闻陆府的传闻后,竟向看守宅院的老仆张伯租下了东厢房暂住。张伯布满皱纹的手死死攥住门钥匙,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告:"沈公子,这宅子里不干净,尤其别靠近西跨院。过了戌时,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千万别出门。"

沈明轩笑着应下,却在心底不以为然。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霉味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宅院内花木凋零,藤蔓肆意缠绕在廊柱上,雨水顺着残破的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空洞的声响。他的目光被远处一道紧闭的月洞门吸引,门后隐约可见雕花窗棂,窗纸上透出幽绿的光晕,似有身影晃动。

当夜,沈明轩在油灯下作画,突然一阵穿堂风扑灭烛火。黑暗中,悠扬的古琴声从西跨院飘来,曲调凄美婉转,带着说不出的哀怨。他摸索着点亮油灯,那琴声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正沿着回廊朝他的房间靠近。

"吱呀——"厢房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身着月白襦裙的女子立在门口。她青丝如瀑,面容清丽脱俗,只是脸色苍白如纸,眼眶泛着不正常的青黑。"公子可是来寻画的?"女子声音空灵,似从极远处传来,"随我来。"说罢,她转身朝西跨院走去,广袖飘动间,竟未沾地半分。

沈明轩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穿过月洞门,眼前出现一座雅致的庭院,太湖石嶙峋,池水泛着诡异的幽光。女子停在一间绣楼前,推开雕花木门,屋内陈列着无数画卷。沈明轩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画中皆是同一女子,或抚琴,或刺绣,或凭栏远眺,可每张画里,女子的眼神都透着深深的绝望。

"这些都是我夫君画的。"女子轻抚画轴,声音哽咽,"我叫苏婉娘,是陆府的少夫人。夫君陆文远痴迷书画,却嫌弃我不懂风雅。为博他欢心,我日夜研习琴棋书画,可他的心,终究还是给了外面的歌女。"

沈明轩正欲开口安慰,却见女子突然转身,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他将我幽禁在此,说我蓬头垢面的样子不配见人。知道我怎么死的吗?"她缓缓扯开衣领,脖颈处赫然缠绕着一圈暗红的勒痕,"他用我最爱的琴弦,亲手勒死了我,就因为我撞见他与歌女私会!"

绣楼内温度骤降,沈明轩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脚像被钉住一般无法移动。苏婉娘的身影开始扭曲变形,长发无风自动,指甲变得漆黑尖锐:"十年来,每个闯入这里的人都成了我的画中人。公子,你的面容,很适合留在画上呢!"

千钧一发之际,沈明轩怀中的家传玉佩突然发烫。一道金光闪过,苏婉娘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影渐渐变得透明。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伯举着桃木剑冲了进来,剑身上的符咒泛着微光:"孽障,还不收手!"

原来,陆文远为追求画技极致,听信邪术,以活人入画。苏婉娘死后怨念不散,化作厉鬼,将所有闯入西跨院的人困在幻境,制成活人画卷。张伯曾是陆府的管家,亲眼目睹惨案发生,十年来一直守在宅院,只为阻止更多人受害。

"我好恨......"苏婉娘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怆,"若不是遇见公子,我恐怕早已坠入魔道。"她的身影逐渐清晰,眼中的怨恨化作泪水滚落,"求公子将我的尸骨从荷花池底捞出,让我入土为安。"

次日,在张伯的带领下,众人在荷花池底发现了一具白骨,颈骨处缠绕着断裂的琴弦。沈明轩亲自为苏婉娘挑选了墓地,将她与那些画作一同下葬。葬礼那日,天空突然放晴,一道彩虹横跨天际,仿佛预示着这场持续十年的悲剧终于画上了句号。

从那以后,陆府再无怪声传出。沈明轩根据这段经历创作的画作《幽院冤魂》名动江南,画中苏婉娘的眼神里,既有哀怨,又有解脱。每当有人问起画作背后的故事,他都会望向临河镇的方向,轻声讲述那个藏在庭院深处的,关于爱恨与救赎的故事。